央视《焦点访谈》栏目日前播出关于水龙头材质造假的节目,引起广泛关注。央视记者调查发现,在有“水暖之乡”之称的福建省南安市仑苍镇,一些商家出售的号称“无铅”的铜质水龙头,实则由内部填充铁砂或水泥的塑料制成。知情人士表示,这并非个别现象,而是业内公开的秘密。
根据国家相关规定,水龙头使用什么材质并无硬性要求,既可以是铜质的,也可以是塑料及其他材质的,但使用什么材料必须明示。以低成本的塑料冒充铜,这显然是一种欺骗。为了达到惑人赚钱的目的,这些制造假劣水龙头的企业商家想方设法避开监管部门的检查,私下伪造合格证、质检报告以及涉水产品卫生许可批文。而这种作假也成为当地市场的潜规则。
事实上,材质造假只是水龙头市场乱象之冰山一角,而仑苍镇的问题也只是全国市场的一个缩影。2013年7月,央视一档节目曾曝光水龙头铅超标问题,揭开水龙头行业的一些内幕,众多一线大牌纷纷中枪。2014年3月,央视另一档节目再曝光被称为“中国五金洁具之乡”的浙江省温州市龙湾区水龙头产品重金属超标问题。之后引发全国范围内五金卫浴行业大整顿,并催生《陶瓷片密封水嘴》新国标的出台。
然而多年整治之后行业问题依然存在。2017年8月,广州市市场监管部门对市场销售的水龙头产品进行查检,结果显示抽取的14家企业生产的25个样品中有14款样品被判定总体不合格,不合格率为56%。这些不合格问题就包括金属污染物析出超标。2018年7月,重庆市公安局破获一起假冒注册商标商品案,涉案产品包括大量假冒水龙头。
水龙头市场久治仍乱,一个根本性原因是该市场存在违法获利的机会及违法成本太低。需求决定市场。假冒伪劣水龙头之所兴也,多基于有人需要这东西。一位批发商向媒体透露,便宜水龙头很有市场,因为底下的零售商需要,他们都到源头进货。水龙头产品具有一定的专业性,大多数消费者不懂材质结构,只是看外观、看价格。真材实料的产品价格都在100元以上,而材质差但表面漂亮的产品却只有二三十元,一般消费者多会选择后者。这种情况容易催生假冒市场。
而基于水龙头作为厨卫产品的特殊性,其安装一般与房屋装修同期进行,中间往往缺少使用者监督,这就为装修企业做手脚留下了空间。2018年5月,合肥新站公安分局查获一起假冒知名品牌卫浴产品案。经查,为了拿到某高校的装修合同,犯罪嫌疑人先到正规市场购买正品卫浴产品,谎称品牌代理商,从而骗取学校信任,签订装修承包合同。中标后,嫌疑人到批发市场采购同款贴牌或假冒产品进行安装,从中赚取差价。装修企业在揽活装修过程中偷梁换柱,这事并非个案。
比起部分企业弄虚作假搞投机,一些知名企业不思进取、参与不正当竞争,这是更大的问题,尤其需要整个行业反思警醒。铅超标事件发生后,有业内人士梳理事件的前因后果,发现质量问题的背后还有不正当竞争等其他行业内幕存在。比如,有的企业一直高调宣传“无铅”“零铅”,这本身就是一种涉嫌不正当竞争的炒作噱头。因为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,只要原材料使用铜,就一定含铅,只是含量有多有少,这是必须正视的一个事实。事实上,文首央视曝光的以假劣材料冒充铜质水龙头的案例中,部分企业露出马脚,即因其过度宣传“无铅”——塑料不含铅当然无需担心铅析出问题,可宣传太高调却忘了假劣材料的事,可谓左支右绌。
当然,行业相关标准、法律法规缺失,市场监管不到位,也是造成市场乱象的重要原因。新国标《陶瓷片密封水嘴》出台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国水龙头行业一直未有强制性国家标准。即使有行业标准对铅含量和析出量有要求,却并不具有强制执行力。这就给生产厂商提供了许多借口,特别是对于从事水龙头生产的中小厂商而言,几乎没有约束力。从目前情况看,新国标虽已出台,但企业执行情况并不是很好,这表明“强制”并没真正落在实处。
由此看来,对水龙头行业市场要进行一次大整顿了。第一要务是完善法规标准,加强市场监管。特别是要着重提高违法成本,强调执行环节,这是必行之举。面对愈发严格的监管以及将变得更加激烈的市场竞争,企业要做的是加强自律,不仅要合法经营,而且要创新生产。只有拿出好的产品,才能最终在市场站稳脚跟。胡立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