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通与苹果恩怨幕后的利益纠葛
李正豪
大公司之间的战与和如同大国外交一样。
近日，先是苹果公司在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起诉高通，要求法院确认苹果支持3G/UMTS、4G/LTE的iPhone和iPad产品，不侵害高通公司在中国申请的ZL200380108677.7等三项专利。接着，高通公司做出回应，要求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判定苹果侵权，并寻求法院禁止iPhone在中国的生产和销售。这是高通和苹果自2017年初以来的专利战马拉松的新一轮剧情。
在法庭之外，美国知名测速网站Ookla证实，最新发布的iPhone8Plus存在两种型号，分别对应高通基带和Intel基带，且测试表明采用高通基带的iPhone8Plus性能更加优越。在法庭上互掐的同时，生意还得做下去。
对新一轮互诉，高通中国一位发言人在接受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：“高通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，不得不被迫行使合法权益来维护自己的合理诉求。”苹果公司一位发言人则表示：“我们相信（高通的）这一最新的法律诉讼将会失败。”
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认为，苹果基于自身利益，利用自身优势，正在对各种基础制度、模式、机制发起挑战；此次诉讼实际上是希望通过法院确认不侵权，瓦解高通专利授权商业模式的基础。手机中国联盟秘书长王艳辉认为：“高通苹果互诉，立案容易，审出个结果却比较难。”
新一轮互怼
近日，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官方微信公众号“知产北京”披露，该院已经受理苹果公司、苹果电子产品商贸（北京）有限公司起诉高通公司确认不侵害专利纠纷系列案件。涉及的三项专利分别为：名称为“用于电信系统中的反向链路上的数据传输的方法和设备”、编号为ZL200380108677.7的专利；名称为“通过接入信道高效发送信号”、编号为ZL200580031592.2的专利；名称为“通信系统中重传信号的装置”、编号为ZL01809657.3的专利。
苹果还声称，基于iPhone和iPad等产品符合相关无线通信标准，高通已明确向苹果发出了侵犯涉案专利权的警告，苹果也依法催促高通行驶诉权，但是截止到苹果起诉之前，高通并未就此提起诉讼。李俊慧分析，这就是说，苹果承认iPhone和iPad使用了高通的专利，高通也提示苹果涉嫌侵权了，但高通一直没有起诉苹果，苹果希望高通赶紧起诉自己，所以选择起诉让法院确认自己不侵权。
苹果的诉讼被受理以后，高通做出反应，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提起三项诉讼，指控苹果侵犯高通在中国的三项非标准必要专利，并申请禁止iPhone在中国的生产和销售。
“此次主张的专利是蜂窝无线通信技术以外的高通技术。”高通中国相关人士告诉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，这些技术涵盖“使用苹果自己处理器的iPhone产品延长电池续航时间的技术，以及与iPhone‘ForceTouch’（触摸传感）功能相关的技术。”
“如果高通还不反诉苹果，反倒显得自己‘心虚’似的。”李俊慧认为，因为苹果是高通的大客户，即便在打官司，双方的合作也没有中断，因此面对苹果的发难，高通一直显得比较克制。高通中国相关人士承认，这就是高通对苹果在中国提起诉讼的反诉。
在高通反诉之后，苹果通过一份公开声明表示：“我们一直愿意为我们所使用的专利支付公平合理的价格，但在我们与高通进行的多年谈判中，这些专利从未被讨论过。”对此，高通发言人ChristineTrimble表示：“苹果采用高通发明的技术，但没有为此付费。”
逐步升级的专利大战
苹果与高通已合作多年。苹果一直为iPhone研发A系列处理器，比如最新的iPhone8系列已经是A11仿生处理器。不过，在智能手机处理器中，更核心的是基带芯片，基带芯片可以说是“CPU中的CPU”，因为基带芯片就是负责手机与基站通信的。iPhone最初是采用英飞凌的基带，但从iPhone4系列开始，苹果引入了高通的基带，大大提升了iPhone的性能表现。
高通曾经独占第五代、第六代iPhone系列产品的基带订单。不过，基带也是智能手机当中成本较高的元器件之一。苹果一直想降低基带成本，同时还想压减高通的专利授权费，因此一直与高通谈判。然而，售卖芯片和专利授权是高通的两大主要业务，如果给苹果降低成本，也必须无差别地给所有手机厂商降价。为了坚守自己的商业模式，高通拒绝与苹果妥协。
于是，从iPhone7系列开始，苹果引入了英特尔的基带。同时，苹果还成功挖角高通高管，准备自己研发基带芯片。不过，根据美国著名拆解网站曝光的内容，英特尔基带与高通基带在性能上存在一定的差距，为了保证iPhone7的性能一致性，苹果甚至“阉割”了高通基带的部分功能。此事在去年曾引起轩然大波。
另据媒体披露，为了逼迫高通就范，在韩国监管部门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中，苹果正是“幕后操盘者”，联合三星推动了韩国政府对高通处罚8.54亿美元的反垄断罚金。据称，高通向美国监管部门递交的文件声称，苹果和三星高管在2015年美国太阳谷会议上合谋对抗高通，苹果高管要求三星“积极主动”，因为韩国反垄断调查是“让高通下调专利授权费的最好机会”。
相关媒体还披露，苹果方面对美国监管部门澄清说，“当时苹果只是对三星说，‘你们身处韩国，应当谨慎关注这一案件’，这只是两个CEO常见的对话。”三星则对此事保持了沉默。
相关媒体分析认为，正是由于认定苹果、三星合谋推动了韩国政府对自己的反垄断调查，高通此后决定不再向苹果返还购买高通基带芯片的专利费优惠部分，而这正是2017年1月苹果在美国加州南区法院起诉高通的直接原因。因为苹果的诉求正是要加州法院判决高通返还10亿美元的专利费优惠部分，并降低未来的专利授权费。
从此开始，苹果与高通的专利大战一发不可收拾。记者梳理发现，进入正式诉讼阶段至今的9个月，基本上是苹果“先出牌”、高通被迫应对的局面；2017年1～4月，苹果马不停蹄地在美国、中国、英国、德国等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对高通发起诉讼，2017年4月，据媒体报道称，苹果又教唆供应商拒付高通的专利授权费，让“战火”越烧越大；以2017年4月10日高通在美国加州南区法院反诉苹果为标志，高通与苹果在全球多个国家进入互诉阶段。
尤其是高通在美国再诉苹果“部分iPhone机型侵犯其六项专利，并请求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（ITC）对苹果在亚洲组装的iPhone发布‘有限排除令’，禁止iPhone在美国出售、广告展示、市场营销和仓储活动”，以及本次在中国寻求禁止iPhone的生产和销售，双方似乎要开始“刺刀见红”了。
对于苹果与三星合谋的往事，高通方面并未具体回应，但高通中国向记者强调：“苹果一直在使用高通的知识产权，却拒绝和推迟向高通支付专利许可费，侵犯了高通的专利技术。且为了掩盖压榨供应商的本质，苹果还首先挑起事端，单方面停止支付专利许可费、终止其应该履行的合同义务。”
最终结局或为和解
苹果与高通逐步升级的专利大战，正在加剧双方的两败俱伤。
对于苹果来说，为了迫使高通做出让步，iPhone7系列已经引入英特尔基带，但事实证明这是对自己品牌有伤害的选择，同时在最新推出的iPhone8系列产品中，苹果进一步提升了英特尔基带的采购份额。
不过，测速网站Ookla披露，美国版的iPhone8Plus有两个版本，一个支持高通X16千兆4GLTE基带芯片，一个支持IntelXMM7480基带芯片，英特尔基带最高可支持到LTECat.9450Mbps下载速度，为让两个版本iPhone8Plus性能解决，苹果砍掉了高通X16本来支持的4×4MIMO天线，所以高通基带的理论最高下载速度变成了800Mbps。尽管如此，“实测后，高通基带的iPhone8Plus表现最为突出，而Inter基带的iPhone8Plus整体水平和上一代的iPhone7Plus（高通基带版本）类似”，Ookla实测报告显示。随着iPhone8系列产品的量产和销售，类似去年iPhone7不同版本性能不同的非议很可能再次出现。
而对高通来说，由于最大的客户苹果拒付专利授权费，高通今年的营业收入将降低。同时，高通股价今年也一直处于震荡下行的通道。
尽管如此，多位业内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分析，因为苹果和高通在过去都有过不少类似的官司，最终都和解了，所以苹果与高通的纠纷最终结局可能还是和解。比如，过去几年，苹果与爱立信、诺基亚以及高通与三星、魅族等发生的专利纠纷，最终都和解了。
也许正因为如此，高通公司执行副总裁兼总法律顾问唐纳德·罗森博格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：“比起诉讼，我们更喜欢通过商业谈判或者协商的举措解决问题。当然，鉴于苹果在世界各地攻击我们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，必须做出回应。”
高通CEO史蒂夫·莫伦科夫近日在WSJD.Live科技大会上则明确表示，他相信苹果和高通有朝一日能够握手言和，“我认为我们能度过这段时期，我们和苹果都有着很强的产品联系。我们有时会出现分歧，但我们的联系仍然非常广泛。”
